第 134 章

  她这才收回手，冷冷道：“上古古籍有言，麒麟角是这四海八荒唯一能够救他的东西。”

  我楞了一下，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可见是有备而来。

  不过我却不怕她，若我不是自愿，她就是杀了我取了这麒麟角也没有用处。

  同情归同情，我断然不肯拿我的角救他。

  麒麟失了角，基本等同于没了一半的修为。我以后还如何掌管幽冥府都，判人间生死？随便来个厉害点的妖魔，岂不要了我的命？

  简直是开玩笑！

  我可没她那么高尚的情操，为了神明的一句话，可以在六界游走尽万年，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屡次冒险，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甚至到最后亲手了结了自己喜欢的男人。

  若是这便是成神的代价，那我宁愿不做这个神！

  她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道：“我拿东西跟你换。”

  我嗤笑，“大人有什么可比得过我的麒麟角？”

  她道：“我拿我的神骨跟你交换。”

  我错愕。

  一棵菩提树得是有多大的机缘，才能够修成神躯。她居然为了他，不惜挖出自己的神骨。

  这一个个地，都是疯子！

  她道：“你修了万年至今未能修得神躯，若是得了我的神骨，不出千年便可封神。”

  我心里不免一动。

  麒麟角没了不过是一时之痛，可若是得了神骨，百年之后我便能够修得神躯，重新生出麒麟角。

  这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心动归心动，我心中终究还是不忍，提醒她，“即便是我将麒麟角给你，也未必能够救活他，且若是你没了神骨，且不说修为没了大半，以后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再成神。”

  “我不想做神，我只要我的夫君。”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铜钱与玉佩，原本晦暗无光的冰凉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

  真是个傻瓜。

  我瞧着被她视若珍宝的物件，忍不住问：“你既不惜牺牲自己来救他，为何还要杀他？”

  她抬眸看了我一眼，道：“他若不死，人间迟早会被万千妖魔荡为炼狱。”

  “人间于你何干呢？”我忍不住叹息，“值得吗？”

  她不说话。

  “你后悔吗？”

  她摇摇头，眼神空洞：“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

  我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道：“我同你换。”

  抽骨那天，她神色十分平静，平静地我有些后悔。可她是不容我后悔的，看了一眼玉佩与铜钱，面无表情抽出自己的神骨来。

  当那条金光灿灿，焕发出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幽都城的晦暗天空的神骨自她体内抽出来的时候，她竟然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是我见过笑容最干净纯粹的女子。

  我不知她抽骨的时候疼不疼，我只知道我割去麒麟角的时候，疼得哭爹喊娘，万分后悔与她做这个交易。

  可瞧见她眼角滑下的一滴泪，却又觉得这些疼痛有些微不足道。

  后来，我用我的麒麟角聚齐了他湮灭在人间的一丝魂魄，强行塞进了轮回道，将他投胎的地点告诉她。

  我告诉她，轮回这种事儿得看机缘。

  这句话换而言之就是，谁也不知以后会发生啥事，也许，她用神骨换来的终究是一场空。

  她道：“谢谢你。”

  她就这么走了，至始至终，连一句“他还会不会记得我”都没有问。

  她走后，我立刻拿着玉佩去找了姜勉。

  若是喜欢一个人，须得早些告诉他。他若是还喜欢我，绑也要绑回来。

  后来，我果然把姜勉绑了回来，强行与他成了婚。

  新婚之夜，我问他恨不恨我。他说恨的。

  恨就恨吧，我知道他舍不得我。

  空闲时刻，我总是忍不住留意她的消息。

  听说有妖魔的地方，总能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

  即便她不是神，也再也不会化神，仍旧依旧除魔卫道，拯救苍生。

  可你若问她苍生是什么，大道是什么，她也只是回你一句不知道。

  她还是那么傻，也唯有这世上只有傻子才会千年万年执着于一件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情。

  不过听说这次她也收钱。每次无论谁请她捉妖，无论对方是何等级别的妖怪，她都只收四枚铜钱。

  旁人不解，问她四枚铜钱能做什么。她说，不多不少，刚好能够养活她的夫君。

  我听后差点没哭出来。她夫君是谁？是那只兔子，亦或是那头老虎？

  我实在不忍心，想了些法子将他强行塞进了人道。

  纵使短命些又何妨，总还是个人。

  又过了很多年，有一次我与姜勉吵架，一怒之下出了冥宫，在人间转了一圈，忍不住去瞧了她一一眼。

  彼时她刚到一座城，斩杀了一只千年大妖。她修为早已经不复从前，与那只大妖斗法时受了些伤，浑身血淋淋的，看着格外瘆人。

  只是比起几年前在冥宫见到她的时候，她眼神依旧明亮，那里面似乎装着永不磨灭的希望。

  我站在高墙之上，看着那抹渐行渐远地红影，也不知为何竟然眼睛酸得厉害。

  这时候姜勉找来了。

  我忘记了与他吵架的缘由，忍不住感慨，“这样的女子，若是我为她死了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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